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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我还没吃午饭呢,既然你和我都坐最后一排了,给我尝一个。”屈南的音量几乎降到气音了,光线像是给陈双的头顶上画了一个光圈,还能看出干枯分叉的发梢。

    陈双想了想,稍稍多看了屈南几眼,眼睛都瞪圆了。

    然后迅速地扭转身体,背向他,把最后一个包子囫囵吞枣似的塞自己嘴里,飞快地嚼嚼嚼。他习惯用右边牙齿吃东西,右脸瞬间变得更鼓,不停地动。

    包子不能给你,别以为你脸帅就可以为所欲为。陈双把塑料袋一收,翻出湿纸巾一根一根擦手纸头,只希望赶快下课,他赶紧去接四水。

    手指擦干净了,他双臂交叉,抱着自己的大臂趴在桌上休息,右手熟练地探进衣服的大领口,不为人知地,悄悄地拨弄着那根小巧的钉子,捻着银钉两端的小球。反正这个姿势,谁也看不见。

    屈南看他趴下了,小动作多起来,说明他紧张。于是往外挪挪椅子,再转向右侧,枕着自己的胳膊继续睡觉。

    不说话,不好接近,不容易建立信任关系,抗拒肢体接触,凶,护食,喜欢小玩具……屈南笑了一下,把脸往胳膊上埋了埋。

    “昌子,你看什么呢?”靠前几排的位置上,陶文昌旁边的一个男生问他。

    陶文昌捏了捏鼻子,好不容易逃开徒弟的泥点子香水味,差点忘了旁边还有一个烧木头味的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……”陶文昌说,同时还扭着头看屈南,看屈南嘴上那一丢丢要笑的意思,更加确定大事不妙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把下午的课熬完,快下课了,陈双也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。今天他没带运动包,摆明了不准备训练。屈南……还在旁边睡觉,真是睡了一下午,除了偶尔醒醒,基本上什么也没干。

   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?陈双也不敢多看他,生怕他再突然睁眼一次。

    终于,下课铃声响起来,对其他学院的人来说这是解放号角,一天的课程完毕可以肆意抽风了,对体院的学生来说这是今天重头戏的开始。

    晚训正式拉开序幕。

    可是这一切都和陈双无关,只要一想到跳高他就头皮发麻。刚站起来,旁边趴着睡觉的屈南就醒了,陈双快速地离开座位,可还是慢一步,被几个大三生给围了。

    “下了课跑这么快?”顾文宁笑着拦住陈双,“急着去接你弟?”

    “你麻痹不说话会死吗?”陈双往旁边躲他,今天自己不想打架,答应要带四水吃火锅了。

    “说话还是这么冲。”顾文宁突然一反常态,又笑了笑,“快去吧。”说完,他真没再多废话,带着几个兄弟从教室后门走了。

    就这么走了?陈双原本已经做好动手的准备,忽然泄愤对象没了。他搞不懂顾文宁要做什么,只觉得刚才那个笑容让人眼熟,一瞬间将他打回半年前。

    那时候,两个人还谈着恋爱。

    “他找你干什么啊?”屈南披着队服,站在陈双的背后问。

    一阵清新的柠檬香从陈双脖子后面过来,夹杂着一点点的咸味,是运动员大量出汗后特有的味道,非常非常淡了。陈双一下子想起自己累成狗的整个高三生涯,为了当体育生,每天的t恤都是汗味。

    现在他赶紧往左偏,藏好自己的胎记,和昨天被打成青肿的左眼眶。

    “你别紧张,我没别的意思。”察觉到他的动作,屈南往右边挪了半步,“我是怕自己和你坐一起之后……给你添麻烦。他要是真误会了什么,我去解释。”

    陈双摇摇头,这能误会什么?误会屈南喜欢自己?别他妈逗了。

    “你也别怪顾文宁,他那个人我了解,就是脾气冲,可是性格还算不错,和什么人都能打成一片。”屈南又往后撤半步,半边身子靠在后墙上,“其实我也挺羡慕他的……”

    羡慕他?陈双好奇地动了动脑袋,想往屈南那边看。

    “说出来不怕你笑话。”屈南像是抓准了他会看这边,自己看向后门方向的时候,眉眼间有些忧愁,“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喜欢和他开玩笑。我就做不到那么外向,有的时候,也觉得自己挺失败的。”

    长成这样的人,也会感觉挺失败?陈双这回是真的看了屈南一眼,忽然,想起刚才顾文宁那个微笑。

    妈的,渣男可能和谁都那么笑,自己可不能再上当。

    “对了,你说你假装追我是为了气他,需不需要我帮忙啊?”屈南的话风转很急,就和他身上的止汗剂香味一样,虽然温和清淡,可是没给陈双不闻的权利,“有一点你可以放心,我不是同性恋,你就算假装追得再凶再过分,都不用有心理压力和负担。你不喜欢别人接近,我可以和你保持距离的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陈双正在兜里摸棒棒糖,手指头不小心一折,差点撅断糖棍。

    屈南的眉梢微不可查地一跳,终于和自己说话了。

    同一时间,教学楼的楼道里,顾文宁正和兄弟凑一起。“都谁要打赌的,赶紧的!”

    “不会吧?你真有把握他还喜欢你?”

    “我和他根本就没说分手,按关系上来看,他现在还在我兜里呢。”顾文宁揉了揉脖子,“再说我太了解他,缺爱少年,给点儿甜头就上瘾,跑不了。”

    “行行行,那我们就看着了!”旁边的男生和他勾肩搭背,“不过他到底长什么样啊?一直没看清楚过,还有他身上什么味啊?草木根似的。”

    “谁知道。”顾文宁撇撇嘴,“你们啊,就等着看好戏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