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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经过昨天路过的小训练场,干燥的橡胶跑道另一端,有一块跳高用的区域。横杆已经架好,还有暴晒过的软垫。

    垫子是军绿色的,和自己高中时候用的差不多,陈双像是被颜色给吸引了,一步一步地走过去。每靠近一步,他都能想起飞跃过杆的感觉,翻身时候,肚皮像小鲤鱼一样朝着天,仿佛能跃龙门,能跃过一切障碍。

    书包也放下了,苍白的脸有热意上涌,今天是个好天气,带有水汽的陈双暴露在阳光下,当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的时候,已经站到了一名跳高运动员的起跑位置。

    跑跳综合类项目,对腰肌和背肌的腾空动作和控制能力要求到极致的竞技项目,背越式跳高。

    原本已经失去了的感觉在复苏,被一再而再重提的运动员身份让陈双陷入迷幻,算不准退学复读这件事是不是自己想要的。光线刺眼,陈双眯起眼睛看杆子,也不知道高度多少,但是绝对不低。

    屈南说,在首体大的体院里,成绩都是用来超越的。陶文昌说,这里是全市雄竞最激烈的地方。

    风滑过耳朵,陈双从弧线助跑,风又钻进他的宽大t恤,全方位抚摸他的肌肉。单单是一个助跑动作就要分成两部分,直线和弧线的衔接需要上万次熟练,不断地培养肌肉感觉。

    感觉,肌肉记忆,全部加起来,是一个与生俱来的运动员性格的人。

    起跳前,脚跟先着地,鞋底压着橡胶跑道,力度快速过渡到前脚掌,陈双屏住呼吸,摆动腿向上带起,力量经过腹肌的核心区,蔓延到双臂。

    双臂积极上摆,起跳了。一旦核心区域的肌肉强度不够,力量出现断层,人跳不高。跳高跳远的根本还是核心,不单单是腿。

    两条跟腱极长的小腿腾空。陈双的身体以手臂、头、肩膀的正确顺序过了杆,仰头的时候,喉结明显凸起,收起的两条结实又窄紧的脚踝微微交叉,一个标准又漂亮的杆上背弓。

    风嚣张地掀起他全部的刘海儿,露出他跳高时候桀骜不驯的脸,像一头不会控制力量的野兽,是一个没法灵活运用社交能力的边缘少年。在整个高三,他只有跳高,只有这个。

    最后,软软的垫子接住了他,如同接住他全部的愤恨,暴躁,狂野,还有愤世嫉俗的不甘,接住了这个少年,将他暂时裹住,尽最大能力保护人类坚硬又脆弱的脊椎骨。

    陈双陷了进去,背部落垫,暂时没有爬起来,反而张开双臂,大字型地躺在垫子上,轻轻地喘着气,用手抓着软垫的布料。

    自己会是优秀的运动员吗?陈双不知道,但是他知道今天的蓝天很蓝,白云很白。

    咔嚓,小训练场外的过道里,响起了一声快门声,将一个男生的完美过杆定格在底片上。

    等从垫子上爬起来已经快上课了,陈双先往教室跑。仍旧是最后排的靠窗座,坐好之后,他的心脏跳得厉害,还在为刚才自己偷偷一跳兴奋不已。

    1.99米,还行,自己的成绩上限。好久没训练了,陈双手脚发热,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成绩在这里算不上什么,陶文昌说了,能来这里上学的都是天赋逼,还认真刻苦。

    在这种又兴奋又激动的情绪下,上午两节大课转瞬而过,陈双从没觉得大学的大课这么好混,第一次做了笔记。中午下课,他仍旧先给弟弟打电话,又给莫生和孙洋洋发微信,提醒他们周三下午去二十三中门口。

    谁欺负四水,谁在陈双眼里就已经**。

    打完电话,陈双走进东食堂,这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。包子窗口里还是那个阿姨,陈双和打饭阿姨说话的时候,眼神却总往最后面的窗口飘。

    运动员窗口,备赛期的学生都在那里领饭。不知道那里的饭好不好吃,但是酸奶很好喝。

    算了,自己还是不去了,最迟下个月也要把退学手续办好,陈双带着包子,没有回教室吃,趁着还有一小时上课,去了主教学楼的东侧。

    顺着楼外的金属楼梯往上爬,爬到6层高,这里刚好能看见训练场。陈双吹吹楼梯上的灰尘,坐在他熟悉的位置上,顾文宁不回自己电话之后他偷偷来学校找过他,只是没敢去训练场叫人。

    就灰溜溜地爬楼梯,在这里坐一会儿,累了就坐在台阶上睡一觉,流浪狗似的,没人要,没人发现。

    不过今天的天气真好,陈双吃着包子,又开始回味早上用力地翻跃。

    等到吃完这顿饭,陈双才慢悠悠地回东校区,下午又是大一、大二和大三的混合大课。只不过……学校的信息墙那里聚了很多人。

    怎么了这是?有人打架?陈双本着看热闹的心态过去,还没看到打架的人呢,被陶文昌一把捞住。

    “行啊你,臭徒弟,和昌哥说不跳不跳,结果自己偷摸训练,让学校摄影社的小姐姐拍着了吧?下午你别走了,今天我练你,不把你两条腿练废你别想溜!晚上就跟我一起睡吧!”陶文昌捏着陈双的肩膀,不停地晃他。

    “啊?”陈双让他一抱,身体歪着倚在陶文昌怀里。

    “啊什么啊?我跟你说,好好训练不仅能拿金牌,还有桃花运!”陶文昌指了指前面,“你丫照片上告白墙了,长这么帅还成天低头遮脸的,快让昌哥好好瞧瞧……”

    告白墙?陈双猛地一哆嗦,从人群缝隙看过去,告示板的正中间果真有一张照片,就是自己越杆的那瞬间。

    身体背向成弓,金色的头发甩开,下巴、喉结和胸口连成一条直线,刚好是收腹提腿的那一秒。

    后仰的头和脚在杆高的平面之下,髋部在杆上。

    脸完全露出来,刚好是右侧脸,干干净净,什么都没有。

    陶文昌还在晃自己,陈双呆立着,忽然从前面的人群里看到了屈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