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见微盯着吴于渊。
“圣上挂念小主,派臣特地前来。”他却说。
“可,你是西厂厂公,这不合适,不如……”沈见微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小太监。
那小太监却似看不懂眼色一般,只盯着地。
“臣,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奴才。”吴于渊垂下了眼。
“厂公不要妄自菲薄,你可是深得帝心。”沈见微见惯他运筹帷幄的模样,倒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丧气,忙解释:“这寒冬,我……长胖了不少。”
她略有些不好意思,见吴于渊已弯下腰,蹲在她面前。
犹豫片刻,只得爬了上去。
两人便这般在前走着,青黛与小太监在后跟随。
谁也未说话。
沈见微趴在他的背上,才发现他的背竟如此宽大。
以往瞧着,是个阴柔的人,却有着异于平常男子的力气与体格。
“厂公,近日倒常在宫中走动。”沈见微打破沉默。
“圣上近日未派臣远行。”他答。
沈见微的心一时跳的快了些,又道:“厂公上次说我会得偿所愿,可是早知圣上会应允太后?”
“小主当知,一人独大两派相争,不如三足鼎立。如今文臣当道,圣上难施抱负,小主已身在局中,应早作打算。”
吴于渊今日话有些多,沈见微竖耳朵细听。
“厂公意思是,圣上此次晋我位分,是要利用我制衡魏宁两家?厂公勿要说笑。”
她何德何能。
“小主,崔氏门生遍布大晟,你莫要轻瞧了,有时这文士的嘴比武将的剑更利。”吴于渊一步一句。
宫道上的积雪已被清理干净,他走的却异常慢。
沈见微看着他的侧脸,只觉熟悉。
“厂公,你救我前,我们可相识?”她问出心底的话。
吴于渊脚下一顿,随即恢复平常步伐。
“臣自幼生于贫困人家,跟武班习武,机缘巧合入了宫,先皇亲征时,臣也随行,遇上了圣上。圣上垂怜,委以重任……”
“厂公,我不过随口一问,你何故将生平之事全数托出?”沈见微浅笑。
只觉他有些笨拙。
可这杀人不眨眼的西厂厂公何时会笨拙?
不管为何?
只要他并无害她之心,便可。
“沈姐姐……”
还未到含云殿,安婕妤的声音传来。
沈见微抬头便见她惊讶看过来。
“厂公,快些放我下来。”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。
待她站定,她抬眼直视吴于渊,低声道:“我这条命是你救的。这后宫,我唯信厂公。”
“我会想法保全自身。”
她将一瓶金疮药塞到他手中,“厂公忙碌之余,亦要保重身体。”
那双手疤痕与冻伤遍布,甚是骇人。
吴于渊这人,仿若从不将自己身体当回事。
沈见微扶着青黛的手,走向安婕妤,“安妹妹,可有事?”
“沈姐姐,那可是西厂的吴于渊?”安婕妤看向后方。
“圣上让他去寿安宫寻我,嘱咐一些事。”沈见微搪塞过去。
“姐姐可要当心些,嫔妾才从昭阳宫过来,看见魏贵妃带人怒气冲冲过来了。”安婕妤想起正事。
沈见微皱了皱眉,又要作甚?
太后抬她帮衬魏贵妃,可魏贵妃却视她如眼中刺。
或者说,魏贵妃看不惯一切受宠的妃子。
两人才进院落,便听见身后传来魏贵妃怒气冲天的声音。
“来人,将沈昭仪给本宫拿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