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恩公～今日又有指名呀？”
上班摸鱼，穹正把玩着手里半颗星球形状的挂坠，奇怪的是这条挂坠上竟有两条流苏。他还没来得及收进衣服，就被狐族少女拦住。
“这是什么？恩公，给我瞧上一瞧？”
“恩公…”
自从他救过狐耳少女后，代号【狐狸】的少女就再也没喊过他【浣熊】，而是恩公了。
那是穹刚来没多久发生的事情。狐狸在下班路上遇到了一个想要猥亵她的醉汉alpha，只是beta的狐狸根本没力气反抗。幸好穹的宿舍跟她在一条路，狐狸快力竭时，远处刚下班的穹看到了她，青年立即放下包包，抓起街边一根棒球棍就来帮忙，一棒把醉汉打晕在地。
狐狸是很感激浣熊的。要知道「令诸」虽然气派，工资也高，但唯独员工宿舍偏。虽然离公司近吧，但是要走的偏僻巷子太多了。像她这样美丽的少女很容易有危险的！
被救下的狐狸就一口一个恩公这么喊着了。
对于穹来说，与同事交好总没有坏处。而且对方情商挺高的，懂得审时度势，交流起来也方便，偶尔有些任性，他就当妹妹看了。
只是不知道自己出去之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这位少女。
「令诸」里有规定，凡工作人员，禁止向同伴透露代号以外的一切身份信息，禁止向顾客透露代号以外的一切身份信息，禁止询问顾客的真实信息。
这里讲究的就是神秘，能指名的服务员用动物做代号，顾客依据花费用字母分三六九等，再加编码。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隐私，或是说，更好的犯罪。
在「令诸」的两年时间，足够磨平穹的某些棱角。他变得更会隐忍，也更麻木。
唯独在看到别人得救脸上的笑容的时候，那一刻，他才觉得自己活着。
越往深查，他的心就越发下沉。
地上没有星的消息，那么…星只可能被带到地下了。
「令诸」有这么个规定；地上是绝对不允许涉及“违法”的事情，但若是发生在地下，这就不太好说了，毕竟不在管控之内嘛。
他们这些服务员也不能完全保证安全，若是被一些特殊癖好的权贵看上，只要对方愿意支付一笔天文数字，就可以把服务员带到地下，做什么都可以。
越是有人气的服务员价格越高，也相对危险。为了减少穹的曝光率，与他配合的卧底悄悄把他的牌子放到了后面，偶尔挪到前面去。这样既不会没有业绩被开除，又不至于被买下。
说起来，「令诸」的服务员都不是由招聘来的。这些漂亮的年轻男女不是为了钱权就是为了安身，因为「令诸」不看过去的身份。发现这一点还是因为穹有次晚班和一个眼熟的男子排到了一起，用智脑查了查，对方竟然是星河猎手名单上的一个通缉犯。
这确实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。
也不排除完全不知情、无辜被“卖”到这里的人，譬如狐狸小姐。
具体细节的身份是不允许告知的，但模糊大致的可以说说，当然真假就由自己判断了。穹告诉狐狸自己是交不起学费被骗来此处的失足少年，狐狸听完叹了口气，拍拍他的肩，说她也是被骗来的。
狐狸当时刚失业心情低落，好友提议说要不去q－1区旅游散散心，见见世面。那可是全宇宙最繁华的地方啊！狐狸想了想也就答应了，二人便启程来到了著名的商业之都。旅途末尾，本来按照计划，她们在「令诸」藏品区域参观一下就应该离开。好友突然说有东西掉在酒店让狐狸等着，结果就再也没回来。狐狸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，她的身份信息和智脑都被好友带走了，管事见她太可怜才把真相告诉了她。
对方把她卖给了「令诸」，拿了一笔巨款走了。相对的，她也永远不得自由。
“唉。其实接受了现状也没什么，我总不能骂客人吧。把对方当做无理甲方，控制情绪就当和气生财了。反正小费给的多，是吧恩公～”
狐狸的业绩平平，穹是真没想到狐狸会有被选中的一天。
他第一次在对方脸上见到那么惊恐又畏惧的表情。
对方的头发被抓的散乱，脸上的妆也花了一半。那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角，一边流着泪一边求自己救她，无论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。
他记得那天他正在前台调酒，后面的贵宾区传来一声巨响，紧接着就是女声的哭叫和男声的喝制，女声越来越近，男声的脚步音也穷追不舍。
直到狐狸跑到前台，看到他那一刻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，不顾形象的爬进桌台下躲到他身后。
地下的打手与权贵站在远处，闻讯赶来的管事皱眉，向贵客道歉。
穹尽量稳住双手替狐狸穿好衣服，再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少女身上。
“她…可能有些不太适应，都怪我们平时培训不到位…”穹听到自己这么说，“怕她吓到您…我带她去一下惩戒室，马上开解她一下就好了。”
管事见状接过话头继续道歉，连连向权贵保证，说等上一等狐狸就能跟着您下去了。
你这是在做什么？
她又不是你的亲人，不过是你在「令诸」见识到的一个可怜人罢了。
你不会要为了她暴露自己吧？
冷静点，你明明已经袖手旁观很多次了，不是吗？这次你也可以做到的。把她送到惩戒室就可以走了，这样你仍然是「令诸」的一位普通员工。
是…吗？
穹，你在做什么呢？
他看向自己的双手。
他打开的并不是惩戒室的门，而是临时逃生通道。
狐狸的身影越来越远，直至被尽头吞没。
她逃走了吗？
穹记不得一路上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，他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叫人振聋发聩的一句话。
你也是凶手。
听上去像极了狐狸崩溃的嘶喊。好像又不止是狐狸的声音。
穹见证了许多服务生知道自己被买到地下后的崩溃姿态，以往都能做到视而不见的他，这一次却选择了救狐狸。
为什么？因为狐狸是你的朋友吗？
服务生里除了赌徒与通缉犯，不也还有很多无辜的人吗？上周去地下的白鸽，他不也是吗？
你为什么不救他呢，穹。
他所做的一切在这瞬间都成了笑话。他救不了星，救不了卡芙卡，救不了狐狸，救不了任何人。他是旁观的帮凶，是助长罪恶的养分。
要救人就一起救啊，你为什么不救我呢？你的救援难道有代价吗？那代价是什么？感情？金钱？你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？
他想起来了。
他…本来是要将狐狸带到惩戒室的。一向温婉得体、有些俏皮灵活的姑娘就像变了个人，在他手下疯狂挣扎着，嘴里净说些难听刺耳的话。
“白眼狼！白眼狼！我对你不好吗？我没照拂过你吗？你怎么能这么对我？！”
“我不要去地下，浣熊先生，救救我，我不想去…”
“凶手！我要是死了，你也是凶手！你为什么不救我！！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！！浣熊！！！我恨你！！”
“放开我！！啊——！！放开我！！！”
“不要这样对我…求求你……至少不能是你……”
狐狸只是说了真话而已，为什么他会觉得难听呢。
在狐狸的眼里，那双钳制着她的手徒然放松。他们停在了一个铁门口，浣熊脸上是她没见过的陌生神情。
有些木讷，又封闭平静。对方的并没有看着她说话，双眼失去焦点，就像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