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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观星象所预测的天象有时候也不能多信。起码再出海驾驭水军之前不能完全相信,海是无情的,对大多数行驶于海上的人来说,他们从来不愿意去信任自然,再温顺的海浪也可能会突然掀起波澜,脚下的甲板被水腐蚀,再贵重的船身也无法抵挡自然的力量。

    他们敬畏、恐惧、唾弃孕育他们的海,海贼诞生于穷浪之中,也亡没于风浪之下。

    但甘宁不是,他妄图操纵海洋与风浪。

    “真是可惜呀…没有提前预测风浪的经验,信那些个说话神叨叨的太常的话,官人向来觉得自己的判断万无一失…”他说,大雨模糊了听力,但他每一个字的上扬与下沉都像是用尽心思,漂亮的绿眸中盛满着野心,那是无论多大的雨都抵挡不住的。

    锦帆贼一身琼玉裘衣,奢华得有点不像那个少年人。想起之前他大片大片裸露上身的时候,他还是个游于船板上的海贼…

    风雨之中已经感觉不到温暖,只有摇晃的船身,你靠在船边,全身被暴雨淋透了,碰上甘宁也糟透了。吸着鼻子抹着脸上落下来的雨水,亲王的袍子相比较之下都黯然失色,沁透了雨水粘在身上,宽袍变重了许多,滴滴答答滴着水,身体全身都是冷的,你只能睁眼警惕地盯着甘宁,即使船身晃动,他也可以保持最佳的平衡,男人在笑,摸着腰间的弯刀。

    一步步好似狼犬踏着稳健的步子朝你的方向走来,身上垂坠的大块宝石、琉璃、金玉等就那样被穿缀起来环绕周身,炫耀着:“瞧,我才是海上的主人。”

    遇到最不愿意遇到的人,本能地躲避船只,命令水军调转船舵在掀起巨大风浪的海上,你在远处就看到熟悉地鼓起来的旗帜,水上兴风作浪的野犬、牲畜,他从来不会学会收起那番张扬,你想,在唐突起的风浪中不宜恋战,命令水军猛足了力气转动控制舵,摇起的浪中颠簸着,船身发出嘎吱的响声,好像随时巨大的船只就要在风雨中撕裂开,迎面转动着船朝着你的方向撞来,拉起的高帆带着刺目的红色,而后几乎所有都化为乌有——相撞的船只让你摔倒在地,耳边水军被屠杀的声音,刀刃交锋的响声,干净的甲板逐渐蔓延开被雨水稀释的血液,涌上来的人群迅速钻进底层搬运着里面装载的物资。

    “我说啦,今天是重要的一课,小狗狗教你的。”

    甘宁已然走到你身边,他将你逼到了船甲板最角落的地方,无法逃避开。高大的人脱下身上有些过度奢侈夸张的外袍,露出矫健健硕的肌肉来,他不像常年在水上漂泊的那样皮肤黝黑,反倒是不带血色的粉白,紧实的肌肉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疤痕。他刚想说什么,挑着眉抽出剑,直接捅穿了从身后攻来的船舵手的脸。

    “什么无谓的挣扎呀,你船被我抢劫了就不要想着翻身啦。”非要求死的人,甘宁回身快速抽回剑刃,劈开的脸爆出新鲜的血浆来,温热的血液喷在你的脸上,他回头,又往前走了几步,满身带着血液的臭味。

    甘宁仍旧是属于海的。你想,凑过来的时候满身的荤腥味道,喷出来的血液浸满全身,变成两半的人倒在脚边,一晃一晃,甘宁斜一眼。

    “真他妈恶心,滚吧。”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将那人的尸体一脚踢开后——又不解气地抓起来翻着扔进水中。

    水花扬起的声音和雷电霹雳的轰鸣,你被逼蜷缩着身体在一边的木桶边,终于没有人来打扰——或者说从你的立场来讲,这艘船上的广陵水军被屠杀殆尽,他唯独留了你的性命,灵活的舌头舔舐过刀背,卷着不知道谁的粘稠的血,他明明是凶恶的狼,却带着一身的腥臭来做出一副狗的模样凑近你。

    甘宁弯着腰身,在翻着的船上单膝跪着抓着你的衣领。“广陵王?殿下?”

    “怎么不说话啦,我们可是熟悉啦,我不是你的小狗狗吗?”

    说这话时候还要挤眉弄眼,却感觉你的脖子上顶上一把尖利的刀刃,那把屠戮过的弯刃架着让你只能扭过脖颈,细嫩的脖子上粘着湿漉漉的发,他摘下你的发冠,让满头的长发垂下来,一样黏糊糊地沾在身上,甘宁说:“这样才好看,梳着算什么…”,叼着发冠的野狗就那样把它丢进水中的垃圾堆中。

    你知道的,他虽然表面打趣着,漫不经心地同你装作关系要好的熟人,尖利的牙齿却早就顶在细嫩的脖颈上了。全身的腥味让人讨厌,满身浸泡在血液里面,你咬着唇瓣,半晌才说:

    “你臭得要死。”

    “小狗狗没听清。”

    “这不是江东的水域,锦帆贼踏入广陵的水域已经违反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草,水贼还管你广陵的傻逼规矩?”

    他抠着耳朵突然间高声怒骂,紧接着拉起你,全身不管你如何,突如其来的火气,小小的野狗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,感觉他一拳头砸在你的锁骨上,沾了雨水冰冷后又被他大力揍得倒着撞到木桶,你又歪斜在那个角落中,他抬了下巴,没说什么就扭着你的领子将你抓起来,抽进去的弯刃瞬间刺穿你的手掌,插进去的时候感觉掌心的撕裂传到心脏,麻木的冷被痛苦打破,一边围绕在鼻尖的腥臭味更重了。